“你倒是哭啊!号啊!”容德雷特低声道。
他说着,就掐了一把她那只受伤的手,这一系列动作显出扒手的本领。
小姑娘疼得哭号起来。
那个光彩照人的姑娘,即马吕斯私心里称为他的“玉秀儿”,急忙走上前去,说道:“可爱的孩子真可怜!”
“您瞧,美丽的小姐,”容德雷特继续说道,“她的腕子还流血呢!为了每天挣六苏钱,她在机器下面干活,结果出了事故。再这样干下去,说不定胳膊要给切掉!”
“真的吗?”老先生惊慌地问道。
小姑娘信以为真,哭得越发厉害了。
“唉!对呀,我的恩人!”那父亲回答。
这阵工夫,容德雷特注视“慈善家”,神情有点异常,他一边说话,一边仔细打量对方,就好像在搜索记忆。他趁来客关切地询问伤了手的小姑娘的时机,突然走到床前,对他那样子颓丧迟钝的老婆,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留心看那个男的!”
随即他又转向白先生,接着诉苦:“您瞧,先生!我只穿一件衬衫,还是我妻子的!全撕烂啦!又到了隆冬季节。我没有衣服,连门都出不去。但凡有点衣服穿,我就会去拜访马尔斯小姐,她认识我,也非常喜欢我。她不是一直住在夫人塔街吗?我们曾经一同到外省演过戏,您知道吗,先生?她获得桂冠,也有我的一份儿功劳。赛丽曼娜 [1] 会来救助我的,先生!艾耳密尔也会向贝利塞尔 [2] 施舍的。可是不然,什么也没有!家里一个铜子也没有!我妻子病了,一个铜子也没有!我女儿受了伤,很危险,一个铜子也没有!我妻子呼吸困难,有时气闷,是年纪关系,神经系统也有毛病。她需要救护,我女儿也一样!可是,请大夫!可是,去抓药!怎么付钱呢?连一文钱也没有!先生,对着一个大钱,我情愿下跪!艺术贬低到什么地步呀!我的迷人的小姐,还有您,我的慷慨的保护人,你们体现美德和慈善,给那座教堂带去芬芳。你们知道吗?我可怜的女儿也去祈祷,天天看见你们……因为,先生,我培养女儿信教,不愿意让她们去演戏。噢!女孩子呀,让我看着她们失足!我呀,可不是开玩笑!我总向她们灌输荣誉、道德、操行这些观念!问问她们就明白了。人要走正路。她们有父亲,而不是那种苦命的女孩,早早就没了家,结果就嫁给了大众,没名没姓的姑娘,又成为“众人”太太。当然啦!法邦杜家绝没有这种事!我要教育她们懂得廉耻,正经做人,要文雅,要信奉上帝!活见鬼!……然而,先生,我尊贵的先生,您知道明天会出现什么情况吗?明天,是二月四日,是要命的日子,是房东给我的最后期限。如果今晚我交不上房钱,那么明天,我大女儿、我本人、我这发烧的妻子、受伤的小女儿,我们四个人就要从这里给赶出去,赶到大街上,赶到大马路上,冒着雨雪,没有避身的地方。情况就是这样,先生。我欠了四个季度,整整一年的房租!也就是说六十法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