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即将死去的一天的蓝灰色的宁静而悲伤的余光,透过窗户和开着的门照了进来,掩盖住并不声不响地减缓了斯蒂芬心中忽然出现的难堪的悲痛。他们长期求之而不得的东西,现在他——众弟兄中的长兄,却很容易就能得到了,但是那黄昏的安静的余晖却让他看到,他们脸上并没有任何怨恨的痕迹。
他走近他们,也在桌边坐下,问他们父亲和母亲到哪里去了。他们中一个回答说:
——去那个到那个看那个房子那个去了。
还要搬家!在贝尔维迪尔一个叫法龙的孩子常常带着一脸傻笑问他,他们为什么老是搬家。现在当他再次听到这个问话人的傻笑的时候,一阵轻蔑的乌云很快掩盖住了他的额头。
他问道:
——我们为什么老是在搬家?我想我这样问问总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因为那个房那个东那个要那个把那个我们那个赶出那个去了。
坐得离火炉最远的他的最小的一个弟弟开始唱起《每当夜深时分》来了。接着其他人也一个一个跟着唱,直到所有的人组成了一个合唱队。他们常会接连几小时,一个歌接着一个歌,一个曲子接着一个曲子,就这样唱下去,直唱到白天的暗淡的日光已经在地平线上消失,直唱到第一片黑色的夜云在天空飘过,夜幕降临的时候。
他静听着等了一会儿,然后也跟他们一起唱起来。他怀着极大的精神上的痛苦听出,在他们的脆弱而清新的天真的歌声里实际隐藏着一种疲惫不堪的情调。甚至在他们走上生活的道路以前,他们对那条路似乎就已经感到非常厌倦了。